在禿頭鷲看來，就算真要留宿客人，也得像他這般，收攏一百多個美麗蠻女，調教得放浪妖嬈，沒日沒夜黏著那群氣血磅礴的蠻漢，讓他們欲罷不能，不花光兜裏最後一枚金幣不罷休。

心裏鄙夷雨來，禿頭鷲臉上半點不敢露出來，諂媚地嘴臉讓人惡心。

雨來敲打他：“我們雨蠻部落辛辛苦苦舉辦蠻神廟會，錢都被你的百鴇樓賺去了。”

他伸手指了指禿頭鷲身後，十幾個姿容美艷的蠻女衣衫不整，滿臉悲戚，被苧麻繩穿成一串，踉蹌著被幾個百鴇樓的兇悍打手拖進後院。

關起來調教幾天，懂得了怎麽討客人歡心、怎麽讓客人多掏金幣以後，送到前院做生意。

倔強不馴的蠻女，要麽被拉回牙街轉賣，要麽死於毒打，雨來看不到那些蠻女的死屍，但能看到後院裏幾十棵血靈麻越來越茁壯。

這般場面，讓借住在雨蠻閣的蠻部首領唏噓嘖嘖，百鴇樓裏的美艷蠻女，幾乎都是部落覆滅後被擄賣的，很多人的父兄、丈夫還曾經是部落首領，甚至就是荷葉蕩蠻部的首領。

像蠆蠻卣的新婚妻子穗，蠆蠻部落數千族人被蜥蠻豸、鬼蠻猊拆賣以後，她因為姿容出眾，被禿頭鷲高價買下，在百鴇樓迎來送往，飽受辱躪。

穗的父親是荷葉蕩某個流蠻部落的首領，因為嫁女攀附上蠆蠻，得以在河東安身立命，蠆蠻覆滅以後，剛嫁出去的女兒落入火坑，他畏懼雨蠻部落勢大，又拿不出禿頭鷲勒索的贖金，耽擱到現在還沒把女兒救回來。

禿頭鷲安排給穗的客人，大部分都是荷葉蕩以外的蠻部首領，或者是河西的蠻部首領，河東的首領對她有忌諱，見到了也遠遠避開。

有一群青壯蠻民不但不避諱，還特意找上門，指名要穗出來接待，禿頭鷲看清來人是誰以後，暗暗叫苦，一邊磨磨蹭蹭拖延時間，一邊派人給敖族長送信，說雨蠻族人不顧他的禁令，跑到百鴇樓尋歡，點名要找蠆蠻卣的妻子穗。

等敖騎著火龍駒匆匆趕來，穗已經被七八個青壯族人折騰地花殘柳敗，酒壇遍地，場面靡亂，氣得敖當場揮鞭子抽人，百鴇樓剛一開張，他就勒令族中青壯不得前往，眼前這幾人公然違抗，簡直反天了！

幾個雨蠻族人衣衫不整，抱著頭任憑老族長用鞭子抽，不分辯，更不求饒。

這幾人的年紀跨度不算小，從十七八歲到三十七八歲都有，敖拉出那個年紀最小的，“誰讓你來的？！”

“我自己要來的！蠆蠻害死我的爺爺，我要報覆！”

敖一楞，再看那些族人，幾乎個個都在三部圍攻雨蠻山的時候失去了至親，對蠆蠻卣恨之入骨，遷怒到他的新婚妻子身上。

一筆糊塗賬，算不清，敖派人喊來穗的父親窅，某個河東流蠻的首領，又喊來穗，問她：“蠆蠻卣已經死了，蠆蠻部落也覆滅了，你有什麽打算？”

穗不吭聲。

窅趕緊替女兒求饒：“大族長！我本來不想把女兒嫁給蠆蠻卣，是他仗勢欺人，硬搶了我的女兒……求大族長做主，饒了我女兒吧！”

他不顧臉面跪趴到敖腳下，涕泣哀求，讓敖準許他把女兒贖回去。

敖疑惑：“你自己的女兒，你想贖就贖，求我做什麽？出不起贖金麽？”

窅恨恨瞪了禿頭鷲一眼，剛要開口告狀，禿頭鷲搶先開口：“三百個金幣，一手交錢，一手交人！”

從前他覺得穗是荷葉蕩蠻部首領的妻子，奇貨可居，姿容出眾，性格也還算溫馴，扣在手裏不肯輕易放掉，穗的流蠻父親來贖人，他獅子大開口要三千金幣。

窅部落覆滅，窮困潦倒，一時湊不夠這麽多錢，拖延到現在。

敖出面，禿頭鷲怕事情鬧大牽連到他，果斷降價，三百金幣就肯放人。

窅好歹是流蠻首領，三百金幣還拿得出來，當場交給禿頭鷲，攙著女兒要離開。

雨來一直圍觀，看見父女倆要走，上前攔住他們，“窅首領想帶她去哪兒？”

“回……回部落。”窅心裏有鬼，眼神躲躲閃閃，不敢直視雨來。

雨來冷笑：“你的好女婿蠆蠻卣，領著蜥蠻、鬼蠻圍攻雨蠻山，害死了雨蠻部落數百青壯，蠆蠻已經被踢出河東九蠻行列，舉族被逐，你的女兒既然嫁了人，又是蠆蠻卣那個混蛋的妻子，就在驅逐之列，這輩子都不能重返河東！”

窅面露不甘：“我讓女兒跟蠆蠻脫離關系，回娘家也不行？”

雨來不跟他饒舌，直接說底線：“蠆蠻卣已經死了，剩下的仇我們會找蜥蠻和鬼蠻報，不會欺負她一個女人，看在你一片愛女之心，可以帶人離開，可以讓她再嫁，但不可以嫁給河東的蠻民，她也不能出現的河東的土地上。”

窅想反駁卻無話可說，猶豫片刻，攙著女兒離開百鴇樓。

敖對父女倆無感，領著擅自跑來百鴇樓的七八個雨蠻族人，返回河東。

年紀最小的那個青年頻頻回頭看，被敖一鞭子抽過來，縮著脖子除了百鴇樓。

雨來問禿頭鷲：“那個穗，在你這裏表現的怎樣？”

“挺乖的，讓怎麽陪客人完就怎麽陪，不然她也活不到現在，早就死在蜥蠻豸那夥人手裏。”

蠆蠻卣的妹妹從小嬌養，沒幾天就被折磨死了，穗出身流蠻部落，皮實乖順，撐到了現在。

除了穗，百鴇樓裏還有十幾個蠆蠻的年輕蠻女，早就死心塌地當鴇女，除非能勾動荷葉蕩之外的蠻部首領替她們贖身，這輩子都別想逃出禿頭鷲的手掌心。

雨來知道“斬草除根”是個實用霸氣的詞匯，但蠆蠻只剩下幾個花殘柳敗的蠻女，實在不像是能掀起多大浪頭的模樣。

隔天早上，朝霞漫天，荷葉蕩第一屆蠻神廟會拉開序幕，河東數百個蠻部首領，連同所有來雨蠻部落觀摩取經的東疆蠻部首領，雲集在山腳下的青石廣場上。

雨蠻敖主持祭祀大典，身穿蟒皮鞣制的無袖長袍，面頰上畫著赤紅的爻紋圖騰，脖子上戴著猙獰的兇獸牙齒，頭發盤繞在頭頂，斜插著一根鴉青色的鳥羽。

大典第一項：伏地叩首，所有人跪得果斷幹脆，生怕動作慢了蠻神怪罪。

大典第二項：獻祭血牲，三千頭火雲彘呼啦啦湧出雙靈罐，嗷嗷吼叫著四處逃竄，被剽悍勇武的雨蠻族人現場按住屠宰，血肉淋漓地扔到祭臺下方。

牲口猙領著一群羆蠻幫忙，紫雲蟒、鐵背犀、血尾銀狼的屠宰工作都交給他們，祭臺周圍血氣蒸騰，神秘石卵的兩個小弟卻無福享用，這些血牲祭祀過蠻神之後，還要擡下去燒烤燉煮，招待前來慶祝的東疆蠻部首領。

大典第三項，是所有來客最為關註的異象——請圖騰，敖點燃海碗粗的千年龍血藤，氣血繚繞中，把封印部落圖騰的獸皮捧出，劃破眉心血，一滴滴落到獸皮中央封印的爻紋上。

血把圖騰全部遮住的一霎那，巨大的爻紋圖騰沖天而起，浮現在雨蠻山頂，滴溜溜地旋轉幾圈，淡金色的雲紋一圈圈蕩漾開。

與此同時，數千雨蠻族人不分男女老幼，眉心全部亮起爻紋圖騰，一瞬間金光此起彼伏，仿佛白日星現，蔚為壯觀。

圍觀的眾多蠻部首領看得呼吸急促，目不轉睛地盯著雨蠻族人眉心的圖騰，敖和夔被人看得最多，因為他們的眉心不止浮現淡金色的爻紋圖騰，還浮現火炬般的赤焰圖騰。

羆蠻的大牲口、沃蠻的大塊頭也湊熱鬧，當眾激發部落圖騰，詈蠻老巫也亮出眉心的龜甲圖騰。

雨來發現牲口猙的眉心除了一只萌噠噠的熊爪，還有一朵透明的赤焰若隱若現，這是即將突破開靈境的跡象，圍在他身邊的幾個淬體巔峰首領發現了，圍上去仔細地看。

夔和敖都是先覺醒了部落圖騰，再點燃眉心赤焰神火，猙則相反，他是先激活部落圖騰，才開始點燃赤焰神火，說明這兩種圖騰雖然屬於兩種修煉體系，卻不相斥。

這次來荷葉蕩取經的東疆首領，頗有幾個像鳩山那般早早突破開靈境的高手，擔心部落圖騰跟眉心赤焰神火相斥，無法順利覺醒圖騰。

猙現在的狀態，讓他們安心不少。

當眾曬過圖騰，收獲路人粉無數，轉著圈得瑟過癮了，大典進行到第四項——請蠻神。

這是最扯淡的環節，蠻神只是傳說中才有，從沒人見過真的，怎麽可能請出來？就算蠻神真的有，也未必看得上山頂那座小廟。

所有人都不當一回事，繼續沈浸在剛才萬人曬圖騰的酷炫場面中，幻想著有朝一日自家部落也能如此拉風。

此時的東疆蠻部，還沒來得及細細考究各家圖騰威力的高低利弊，一門心思就是要覺醒，先覺醒了圖騰再說，其它的統統靠後，就像一個餓了一萬年肚子的人，他沒心思管你給他吃的是魚翅還是粉絲，他只想和先把肚子填飽。

等吃撐了，才開始挑肥揀瘦，選擇自己最喜歡、也最適合自己的口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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